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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职秦】破寒

梗自“矜戟砥剑,登丘东向而叹”

写完发现时间线彻底魔幻了,以奇怪的方式偏离了历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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姬职喜欢发呆——这是苏秦观察多日后得出的结论。

朝会结束后,群臣散去,姬职就坐在殿上,目光直直投向远方,右手不自觉地摸到佩剑上,拇指轻轻摩挲着剑柄。最后离开的苏秦走下王宫台阶一半的时候,回头望去,君王仍保持着那个姿势,如同一尊雕塑。

时值草长莺飞之季,即使在被称为苦寒之地的燕国,也有春光和煦、和风习习。散朝的臣子们三三两两走在一起,谈论今日所议春耕之事。这个大病初愈的国家需要粮食,需要养活黎民百姓。可燕国肥沃的土壤却生不出五谷。人们说那土地被严寒浸透冻结,即使到夏季也难以解冻。此般沉疴遍布于燕国苍白的土地上,饥民渴望温饱,君王渴望复兴,这些愿望的温度不知何时才能融解积冰,滋养绿意。

初春的天空空旷而单薄,能看到北方燕山耸起的轮廓,小心翼翼撑起淡霭织就的穹顶。流云随风而动,去往姬职远眺的方向,苏秦也向那边看去,一轮朦胧的圆日映入眼帘——那是日出之地。朝日而去,越过城东的山丘,跨过枯败的平原,是广袤的勃海,海洋彼岸,有天下最富庶的都城,弦管笙琶终日不歇,轻歌曼舞夜夜不息,那是繁华温柔之乡,醉生梦死之地,那里的人高卧琼楼玉宇,坐拥温香软玉,不知忧愁为何物。

几年前他出使齐国,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,身后凋敝萧瑟的燕国仿佛处在另一个世界。齐人骄傲、志得意满,高声歌颂齐王的伟大。燕人憔悴、痛苦,皲裂的皮肤下渗出苦难的血,不成音节地哭诉齐人的无道。后来他成功说服齐王归还十城,归燕之日,姬职执起他的双手,诉说感佩的话语,可苏秦看得清楚,他眼底的苦闷并未被喜悦冲淡分毫。那晚接风宴尾,众人酒足饭饱、昏昏欲睡之际,姬职默默望着东方出神。座下唯一清醒的苏秦尽数看在眼里,他明白这还远不足以洗刷国仇家恨,他的君主渴求复仇,渴望齐国付出血的代价,燕国所遭受的伤痛,齐国必要悉数品尝。

自那以后苏秦思量良久,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成型于他的脑海,如今只消一个时机,便可付诸实践。

殿中,姬职收回飘远的思绪,目光一转,正瞧见阶上东望出神的苏秦。这个来自洛阳的寒士拥有与安静外表截然不同的巧思,也不知他是如何鼓动如簧唇舌说服那贪婪的齐王拱手奉还城池。姬职相信他是能兴风雨之人,只是现在时机未到。春光薄纱状笼在苏秦身上,像一层半透明的茧,待惊蛰一至,便会破茧而出,搅动天下风云。此时殿外之人大概是结束了思考,回身正对上姬职含笑的目光。姬职看到苏秦脸上先是闪过一瞬好似尴尬的神情,继而他得体地行了个礼,匆忙离去了。

不多日,有消息传来,齐王薨逝。朝会上群臣议论纷纷,这个曾给燕国带来屈辱与苦难的敌人死去了,虽不能减淡分毫仇恨,但亦给每个心怀怒火的人带来一丝快意。有人提议不如趁新君立足未稳之时攻打齐国,姬职摆摆手,否决了这个提案,又安排使者带上贵重的祭品,前去吊丧。廷下一阵窃窃私语,似有不忿之声,姬职心中无奈,叹息之间视线与苏秦交会。只见对方微一颔首,姬职心下了然,恰好朝会已近尾声,他便示意侍官宣告退朝。百官们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,偌大的廷下只剩下苏秦一人。

苏秦走到廷中,正欲恭敬地行礼,双臂却被扶住了。姬职不知何时已迎到面前,他热切地说:“请先生随我来。”

言罢,便携苏秦至后庭廊下。廊下有案,一壶酒早已温于其上。苏秦虽闹不清情况,但还是顺从地入座了。两人案前对坐,不待苏秦开口询问,姬职已斟好酒,将其中一盏递到他面前。

“陈年佳酿,早就想邀先生品尝,不想竟拖到今日。”

苏秦言谢,接过酒盏,笑道:“看来王上已经等臣今日进言许久了,还望恕臣无礼。”

姬职也笑了:“无妨,能听先生一言,等再久也是值得的。”

苏秦正了正身,恭敬地坐好,隔着壶上蒸出的氤氲雾气,姬职能看到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而认真,只见对方开口到——

“臣有一计,可助王上灭齐。”

姬职心下震悚,正襟危坐,问道:“先生如何知晓我欲灭齐?”

苏秦转头,看向廊外,远处山峦缭绕,群鸟飞翔,一轮薄日模糊在云纱之中。

“见王常矜戟砥剑,东向而叹,是以知之。”

姬职心下暗叹,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。

“先生愿以何计助我?”

“齐国虽强,然若让其西劳于宋,南罢于楚,则齐军可破,河间可取!臣闻齐国新王骄矜自傲,好大喜功,臣愿出使齐国,诱其攻宋,如此齐必乏顿,且得罪于天下。若能使天下联合攻齐,攻入临淄不过是易如反掌!”

苏秦的声音越发高昂,脸上泛起激动的薄红,他挥舞的手像是正执着笔,在天下版图上挥毫泼墨,刹那间颠覆世间风雨。

姬职的心砰砰作响,好像要跃出胸腔,他不由得向前探出身子:“先生要以身间齐?”

苏秦点点头。

“是。”

“齐国险恶,齐王骄横,先生若去齐国,此行必定凶险无比……”

姬职感到一股担忧也正攀缘心脉而上,强按下剧烈的心跳,抬眼却对上苏秦坚定的眼神。

“若能为燕灭齐,报王上知遇之恩,这些危险又何足挂齿。”

他嗓音不大,一如既往的如玉般温润,却致密有力,字字锤到姬职心上。只见对方起身,欲行一礼,他赶忙执起他的双手。

“寡人愿将燕国托付予先生。”

双手被紧紧握住,传来火一般的热度,苏秦看到姬职炽热的目光。

“寡人愿信先生,助先生,你我灭齐之心,矢志不渝!”

手背的温度热到发烫,苏秦好像要烧起来了。为了眼前的人,为了这个接济了四处碰壁的落魄寒子,赏识他任用他的人,他不惧赴汤蹈火,不畏粉身碎骨。

雾霭散去,春日把光明毫无保留地洒过来,燕子开始歌唱,细草开始抽长。君臣二人畅谈着心中的宏图大业,倾吐着胸中豪情,一卷雄伟的蓝图在他们眼前徐徐展开,情至兴处,不觉酒温渐凉。

此时下人来报,言邹衍先生为冻土吹律而温气至,那因久寒荒芜的土地竟生出新芽来了。

“先生!”姬职举起酒盏,天光正好,照得他眼里亮晶晶的。

苏秦也举起酒盏,脸上显出照人的光彩。

“敬新生!”

“敬燕国!”

半凉的酒入喉,辛辣,刺得喉间发热,却又有股清甜之意,就像燕国的春日,自荒芜中迸发出顽强的生机,那样的温度连积冰都可以融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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